第280章 阻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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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280章 阻击
    赫连昌眼见著紧闭的城门猛然大开,门后摜甲顶盔的百余名步兵身先士卒,一窝蜂的冲了出来。
    正当他向左右嗤笑一声过后,远处却突然激起烟尘。
    骑士低趴在马背上,姿態早已无先前的从容跋扈,此时慌不迭的纵马至军前。
    身影愈近,肩背上抖动的箭矢便愈发清晰。
    “报!”骑士翻身下马,气喘吁吁道:“殿——殿下!京兆晋寇打来了!!”
    赫连昌並未有过多惊讶,收敛了笑容后,他直直望向东边若隱若现的灰影,问道:“你可知悉將领是何人,兵力多寡?”
    “当有四千余——仆不曾见到將领,只见大纛上与城上的旗帜相近————”
    军中识汉字者本就是极少数,但其骑术精湛,担任斥候游骑数载,即使看不懂字,说不清楚话,也能用流利的匈奴语转述一番。
    “王?是王镇恶?”赫连昌眉头一皱,揣摩道。
    若是其余將领出兵围剿,他倒不至於有此作態。
    一眾晋將中,能令赫连勃勃重视,几番叮嚀的,也就唯有这位王猛之孙,至於沈田子,不过银样枪头,若对上夏骑,光靠那些笨重的车乘,多半要被溜成刺蝟。
    赫连昌本意是调虎离山,但他却不愿调王镇恶这一只,而是要那只天不怕地不怕的虎犊。
    他立功心切不假,可对於赫连的钝势,中规中矩便胜其一筹。
    眾將听闻是王镇恶前来后,神情大都与赫连昌相同,后者並不想一时撤军,至今尚还有迂迴转圜的余地,掳掠数千民夫,完全填不上胃口。
    河畔浮桥处还屯有五千余步骑,八千人对五千人,兵力处於上风,优势在我o
    想虽是如此想的,但赫连昌断然不会与王镇恶正面相击,纵使是野战,他们的人也损耗不起。
    要统计丁户,一晋能顶天下之合,更不知能当多少个夏。
    胡人部族,安稳时是民,纷乱时上马便是兵。
    一匹马,一把弓,一把布满锈跡的短刀,就可称之为骑兵,即使其身上披著几乎无缓衝的革衣。
    当然,能够南下的夏军,这样的骑兵,都是做辅卒、杂役的事,勉强担任斥候,做游骑干扰,已是顶天。
    在原地观望摩梭了会,西边继而滚起烟尘。
    其处骑士策马至军前时,已然奄奄一息,赫连昌刚一舒缓的神情再次紧绷起来。
    在他的西面,乃是潼关的方向,莫不成是关东的援军赶到了?
    不对,父亲早前便与拓跋嗣通过气,司隶若兵力空虚,於栗完全可从河內郡南下,合纵连横。
    国与国之间,哪有化解不了的干戈,刘裕势大,他们若不暂时联合起来,为其步步蚕食,是为缓死之道也。
    再不济,长孙嵩也当会知会一声。
    念此,赫连昌俊美的面容渐而浮现忧虑。
    上党过河东,纵有骑兵连夜奔袭,横跨河东,至统万,再至杏城,需时冗长,只怕洛阳、中原的兵马杀来,消息才刚到赫连勃勃手中。
    平阳为晋军所占后,等同於在夏魏两国间树立了一根难以撼动的尖刺。
    赫连昌翻身下马,上前两步,揽住骑士的肩膀,问道:“贼寇几何?!”
    “数————数千————”
    话音落下,兜盔一耸,顿然无了声息。
    赫连昌得知仅有数千人,心神稍安,见著华阴城內的兵卒將要衝至近前,继而上马,挥动长鞭。
    “撤!”
    “诺!!”
    將士们高声呼应,纷纷踩蹬上马,紧握韁绳,向北疾驰而去。
    “嘚嘚嘚——”马蹄声渐而沉缓,——————
    全身披戴沉重玄甲的骑士看著草地上遗留的印痕,又抬首往正掛著的春阳望去。
    稍顷,蓄著长须的王敬先策马至骑士身旁,问道:“不知將军如何称呼?”
    “王公未曾与你们通过气?”
    从马蹄武装到牙齿的骑士冷声道。
    纵使其脸前有面甲遮挡,王敬先依然能从其口气中听出不忿之意。
    闻言,王敬先心里暗自鄙夷番眼前的粗鄙武夫,若非其甲冑上刻著麒麟纹,他又何必上前问候一偏將?
    饶是被其质问,王敬先脸上却是一副温和之色,他徐徐解释道:“那赫连昌若见我城门大开,欲施空城计,断然不敢杀入城中,城中守卒缺乏操练,若有不甚,一击而溃之,我不遵王將军之策,乃情势所致,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    魏良驹见其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,勉强信了。
    至此时机,他也无心问责王敬先,毕竟自己也只是一副军主,前者好歹也是一郡太守,且是京兆王。
    往前他不曾入住长安时,还不知那些世家的威名体现於何处。
    待他见识到那细微支脉,武不成,文不就的紈绣子,隨意挥洒千金,至何处,都有数不清,为趋炎附势,而在其身旁尽献諂媚者时,他才明白了些许。
    所谓眾星捧月,莫过於此。
    从一无名小卒至今,魏良驹的眼界自然而然的开阔不少,见过繁华的他,免不了有所动容。
    在这弥留停歇之际,后方的数百骑追赶了上来,魏良驹传代王敬先军令后,即而不再停留,与大军往渭河方向奔驰。
    “这身甲,倒是威风。”王敬先摇头哼了一声,旋即驱使著散乱的千余士卒,列阵紧隨其后。
    河畔处,安营在两岸的夏军见水师激流涌来,一时慌乱,不知该如何应对。
    鲜卑胡將驰骋草原十数载,还未指挥过水战,他只得令士卒在浮桥边上增贴木石,以此巩固屏障,將晋军截停在左侧。
    这断水道还未有一天,晋军便整备乘船杀来,確实难以预料。
    咸阳二郡的守卒龟缩在城中,如何羞辱叫阵皆不敢出战,故而给夏军造成了错觉,以为刘裕携走了大部分人马,致使关中空虚。
    赫连勃勃之所以未曾亲自领兵攻城,也是有观望风向的意味在,安知刘裕是否在遮挡他的耳目,突然杀个回马枪来。
    刘裕能承受的住失去关中的代价,赫连勃勃却受不住蓄养多年的精锐损失殆尽,因此,必须一再慎重。
    急流中,佇立高耸楼船顶层上的蒯恩,自下俯瞰著两岸的夏军,二、三楼的女墙后,甚至配比了几张强弩。
    隨著令旗挥动,櫓手当即转身,向反方向摇摆木浆,缓下行驶的速度,使弓弩手能站稳脚跟,瞄准敌军。
    一发发羽箭搭在弦上,吼声盖过激流,顷刻后,扳机扣动。
    “咻!!”持於高处的箭雨自女墙上留有的孔洞射出,倾斜於两岸。
    已举著盾牌,靠在寨墙下的夏卒依然为流矢击倒在地。
    因其披甲者不过半数,低矮简陋的营寨甚至还未及楼船高,自上而下的箭矢,极难防范。
    此时的战船,近乎成了一道雄峻的关隘,夏军的箭矢射向璧墙,如雨水打在屋檐上,除盪起微微波澜之外,未有他法。
    胡將见箭矢无用,又令弓手將箭矢浸染在油桶里,点起了火,再行射出。
    此番回击,虽有成效,但在牛皮的阻隔下,还是成不了火候。
    偶有起火处,船上的辅兵赶忙煽动湿润的破布,扑在牛皮女墙上,转眼间,蒸雾云绕,焰火顿止。
    夏军自然不会干瞪著其探身灭火,隨著一阵箭雨过后,一名名躲避不及的晋卒从高船落下,灌入水中。
    夏军见落水士卒还留有气力,即刻再补上了箭矢。
    有人还留有余力,摇摆著臂膀,在水中挣扎,有人了无生息,不一会便浮在了河面上,前者都是少数,大多数落水士卒顺著急流撞在浮桥上,为枪戈刺杀。
    护在楼船左右的蒙冲小舰上,些许士卒不忍见同袍淹死在水中,隨也在船壁的保护下,將木浆延伸而出,使其握住后,能游到船队內侧。
    几番对射后,前列的蒙冲终於撞上了浮桥,位於“桥”上的数百名夏军,霎时翅趄,几十人坠入水中,溅起层层水。
    有的夏军想要施救,却因不擅水,只得眼睁睁看著其顺著水势,渐渐脱离於视野中,生死不知。
    胡將见状,急忙令浮桥上的士卒藉机登船,远过那女墙,將大小战船止住。
    夏军还未扑入五六艘蒙冲中,船上的士卒便已向內侧楼船倾倒的甲板上攀爬,奔走。
    入船后的一名夏卒,闻到一股怪味,还不待他追寻,一火把丟在黑漆漆的铁丸上。
    “砰!!!”
    几乎是在同时间,五六艘蒙冲相继爆裂而开,碎木飞舞四散,击落一名名桥上的夏卒。
    相连两岸的浮桥猛然从中炸断,分裂成两截,燃起阵阵大火。
    浓烈的黑烟呛著临近的士卒,使其剧烈咳嗽,大半辈子皆生长在草原上胡人哪曾见过如此症状,纷纷瞠目结舌的望著那还在散发著烟火的残破船只。
    两岸的过道被阻断,北岸的士卒望著同袍们的身影,顿时间进退两难,他们虽有人数优势,能与普军僵持下去,可要在交战之余,將浮桥的缺漏补上,难如上青天。
    现今赫连昌还未归来,眾將抵御尚可,但要做决断,便不由犹豫顾忌起来。
    隨著倒在水面上的尸骸愈发繁多,北岸的胡將眉头紧锁,咬牙下令,暂退於三里外。
    南岸的夏军见此一幕,並非有仇怨之意,他们知晓击陷水师无望,倒不如后撤,寻找渭水他出北渡,毕竟只要留有充足的人手,搭建浮桥並非难事。
    两军默契各自退走,让晋军重新占据了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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